第十章 没有我的同意,你休想从我的身边离开1
有一次,卓烈阳坐在餐桌前,心情十分愉悦地享用她为他准备的晚餐,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香茄子,优雅地送入自己的口中,可下一秒——
两边的窗帘被风吹得肆意翻飞。
卓烈阳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,只是恼怒至极地转过头去,对一旁的男用人说:“去把Anas带出来!”
席至言惊声痛叫,背部和地面产生的摩擦带来细细密密的痛楚,如同被无数尖细的针刺中一样,那种疼痛根本无法忍受。
她死死地盯着他。
他冰寒冷酷的背影离季舒晴越来越远,但她心底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,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,脚像被下了咒一般,控制不住地迈出去,慌乱地跟了上去……
卓烈阳蹲下身来与Anas平视着,抬起手臂轻轻抚着它的毛发,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,他情不自禁地低喃着:“Anas,难道我错了吗?”
季舒晴连连点头:“对,是他!他在哪里?快带我去见他!”
对于咸得离谱的青菜,他依然没有发表自己的抗议。
季舒晴冷笑一声,冷冷地盯着他说,“怎么会没用?我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,他活着,我活。他死了,我也要跟随他而去,你这种人明白什么叫生死相依吗?”
“是吗?那我呢?我就是对你最坏的人吗?”卓烈阳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问道。
女用人想也没想便回答:“他昨天就被送去抢救啦,早没在这里了,少爷吩咐过等你醒来让你好好歇着,哪里也不要去。”
接下来一路上,车厢里都没有人再说话。
“晴晴!”
他只是看着她,深深地凝视着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,他才启唇说:“所以,我更要把你紧紧地留在身边。”
不是吗?是吗?
于是,她很快就想到了至言,他永远都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,以天神般的姿态出现。
季舒晴看出他的不适,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,立刻主动夹起一片青菜放到他的碗里,十分体贴地说:“多吃点青菜,清淡些对胃好。”
“你很得意?”
只是看着他,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,但是,她只看见他那张熟悉的面孔,而他的眼神中没有温暖的光芒,唇角也没有温柔的弧度……
藏獒抬头看着他,舌头微吐,一脸憨憨的模样。
季舒晴冷冷地嗤笑一声,别开脸去避开他的手,然后横眉怒目瞅着他:“你做梦!除非你把我的四肢都捆绑起来,否则我一定会不顾一切逃走的!而且会逃得远远的,最好是这辈子跟下辈子,都跟你无缘再见!这样我死也瞑目了!”
接下来的日子里,卓烈阳虽然没有将季舒晴四肢捆绑起来,让她在别墅里有足够的行动自由,但还是限制了她的出行,让她无法从别墅里出去,即使她想尽了各种办法——
她停住脚步,心里一阵不安,他不会是想到了怎么整治她的法子了吧?
卓烈阳淡淡地打量着此时已经张开大口死死咬住席至言裤腿的藏獒,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,他淡漠地说:“Anas很有灵性,它知道该怎么对付一个处处和主人作对的人。”
雨中的季舒晴与卓烈阳就像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,两人的距离分明隔着不过两米,但这两米中间却好像有一道深深的鸿沟,无法跨越。
虽然卓烈阳非常明白这个道理,但是,看着她一脸热忱的样子,他只好埋头将青菜细细吞咽了下去。
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雨丝在她的脸上凝成水珠,缓缓地流淌而下。
季舒晴的话像一根根尖锐的刺,扎入卓烈阳的心脏,他努力压下心中的痛楚,嘴角妖娆的笑意一点点褪去,眸中闪着一缕湿润的光芒,说道:“你就那么爱他?那你可不可以把对他的爱,分给我一点点呢?”
她的心,疼到了极点,也绝望到了极点。
席至言不屑地哼了一声。
季舒晴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,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脱,应声落地。
直到清晨时分依然电闪雷鸣,风雨交加,世界还被朦胧的雨雾笼罩着,陷入一片混沌之中。
可是,这一次,出现在她的面前的,却是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。
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她惶恐地抬起头来,看着站在床边的黑衣少年。
玻璃中那个苦苦挣扎的自己,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?
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如潮水般涌来,瞬间将她淹没。
如果是真的,至言一定在附近,他就在附近!
眼见那只藏獒迅速朝这边冲了过来,季舒晴瞪着他怒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好像有什么感情涌上来,复杂地纠结在胸口,或苦或甜地翻卷着。
做着最伤害她的事情,却还要她乖乖的!真是可笑至极!
季舒晴的脸色顿时苍白至极,那一刻,她几乎忘记了心跳与呼吸,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问:“他伤得很严重是吗?”
很快,那只浑身雪白的藏獒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。季舒晴脸色一变,惊恐地问道:“你们又想干什么?”
收到卓烈阳不敢置信的目光,季舒晴心里畅快极了,她微微一扬下巴,嘴角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,眼睛里闪着细碎明亮的光芒,就像一只做了坏事得逞的小狐狸。
虽然还想再欣赏一下他痛苦的表情,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害怕的,她这么整他,他指不定在想着怎么惩罚她呢,所以,一定要趁他还没反应过来,先逃之夭夭!
“季小姐,你醒啦?”刚刚推门而入的女用人看见她坐在床上,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,走到床边问,“季小姐,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?要不要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?”
季舒晴继续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,热情地端到他的面前:“要多喝点汤,清火。”
卓烈阳冷冷地打量着席至言,他的面容分明那样平静,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好像翻涌着比暴风雨还要强烈的惊涛骇浪!
若是以前,她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,但现在,她心里的恐惧却正在无限放大。
卧室里的隔音效果还行,但季舒晴没有关窗,她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前,任由窗外飞来的雨丝洒在她的身上。
她刚刚转身,卓烈阳就出声唤住了她。
卓烈阳冷冷地盯了她半晌,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冷冽嘲弄的弧度:“我那么极力想讨好你,费尽心思只想换你一笑……可是,原来你到现在还想着逃走,那么,我对你做的一切,都只是一个笑话吗?”
想到这里,她毫不迟疑地跳下床,身上的衣服也来不及换下,便飞快地跑了出去,别墅里面很奇怪,居然一个人都没有!
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,季舒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,她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,双瞳中翻涌着惊恐的光芒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溢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季舒晴苍白的面孔中透出一抹青色,她深吸了一口冷气,努力平息着心中激动的情绪,眸子里透出冰刃般的光芒:“带我去见至言!”
卓烈阳的反应却显得异常平静,所有的情绪都被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。
季舒晴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,又看了一眼他的脸,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,嘴唇也哆嗦着,咬着牙颤声道:“你这个魔鬼——放开我!”
白天的太阳还那么明媚耀眼,晚上便是这般狂风暴雨,世事真是多变,该来的,总是要来的……
在他的注视下,她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,只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着,然后鼓起勇气小声地说:“那个……其实我刚刚没有想逃走。”
卓烈阳怔了怔,转头向她看过来,目光幽深而复杂:“你以为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吗?”
虽然吐得很及时,但他的牙还是酸到发软了,他估摸着到明天早上,他的牙齿肯定还是咬不动任何东西的!
“不要!”季舒晴惊恐万分地出声阻止,泪水在她脸上疯狂地漫延。
季舒晴怔住了,她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,却始终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幽幽的声音好似幽灵在耳畔的叹息,分明没有什么情绪,听着却叫人浑身寒意四起。
卓烈阳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,他定定地注视着她,感觉有些窒息,薄薄的唇角忽而一勾,魅惑至极,他轻声说:“你确定你有那个能力杀得了我吗?”
“难道不是吗?你骗我来到这里,不许我离开,现在又让你的人打伤了至言,还不够坏吗?”说到最后,她几乎像一只不顾一切的小兽般,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。
卓烈阳惊呼一声,在她快要倒地的前一秒,伸出双臂从半空中搂住了她,看着怀中昏迷的她,他黝黑的眸中闪过一抹惊痛慌乱的神色……
季舒晴见状,立即担忧地冲了过去。
强烈的恐惧与震惊在季舒晴的瞳孔无限放大。
季舒晴猜测不出卓烈阳心中的想法,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,那便是他真的生气了。
狂风暴雨似乎一夜都没有停歇。
心脏被狠狠地揪痛起来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几分真,但是她很清楚,她的这番话足够伤到他的心,他越痛,她心里就越畅快!
Anas立即使出全部力气,拽着席至言往外面走去。
他近乎乞求的声音是那么的卑微,卑微得好像不是他。
“是要跟我回家,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,你自己选一条,当然,在逃之前你最好想清楚,你有没有那个能力!”卓烈阳最后瞥了她一眼,转身就走。
看着她脸上的笑容,还有她如此得意的模样,卓烈阳突然觉得,口中再辣再酸再咸,心里却是甜甜的。
季舒晴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
就在这时,Anas似乎忍受不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和周围的嘈杂声,突然发狂地朝席至言的腿上连续咬了几口。
卓烈阳又怔了怔,眼前的她一脸恳求,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水光,他眸中的光芒渐渐凝聚起来,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,薄薄的唇忽而绽开一个绚烂妖娆的弧度:“抱歉,我永远都不会放手。”
他机械性地抚着Anas的毛发,瞳孔中不经意流淌出哀伤与痛楚:“可是,如果不把她留在身边,我害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接近她,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,我拼命想抓住这缕光,有错吗?”
卓烈阳站立在落地窗前,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很孤寂。
他不是一个爱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人,但那股要人命的咸味,让他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。
只是因为至言太担心太紧张她,她才差点把地址告诉他的。
卓烈阳面无表情地说:“他在医院里,还没有醒过来,你去了也没用。”
她说完,“哼”了一声,拿着照片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。
如果说是,那她根本连自己都骗不过,如果说不是,眼前这位大少爷又要生气了。
他无视她的愤怒,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的肌肤,声音无比温柔:“只要你乖乖留在我的身边,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。”
季舒晴愣住了,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
他这话像是在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,又似只是在自言自语。
虽然对眼前的卓烈阳不由心生骇意,但她发现自己并不厌恶他,反而他的这番话,让她有些莫名的难受。
正在她纠结的时候,卓烈阳却早已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,他眸中的柔和又冷了下来,他低哼了一声,转过头去不再看她。
“站住。”
每当他往前走一步,两侧的人就会一左一右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,同时用力往后一甩,像扔沙包一样将他扔出很远。
席至言何曾受过这种侮辱,他激烈地对着藏獒挥舞手臂,大吼大叫着让它滚开。
她总觉得他的平静与漠然,只是在酝酿一场疯狂的暴风雨。
他像迷茫而又倔强的孩子,不顾自己的满身伤痕,只是固执地抓住那一丝光亮,即使遍体鳞伤也不退却。
卓烈阳上前拉住她的胳膊,蹙着眉头问:“你怎么去找他?你找到得他吗?”
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。
但吵醒她的不是嘈杂的雨声,而是隐隐约约的呼唤声:“舒儿,你在哪里?舒儿,舒儿……”
譬如,在卓烈阳惩罚她做饭时,她依言而行,乖乖去厨房里做了丰盛的晚餐,但几乎每一道菜里面,她都加了一些特别的料。
“虽然我不知道伤得到底有多严重,但一定不轻。”女用人的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几分胆战心惊,“Anas当时可是咬了他好几口啊,说不定他那条腿都没用了……”
白皙的俊脸立刻变色,双眉紧蹙,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将嘴里辣到极点的茄子全部吐出来,但他从小有良好的教养,加上大厨师季舒晴就在身边,他努力隐忍着自己的不适,硬是将茄子吞了下去。然而,那强烈的辛辣味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她声音中的愤怒仿佛穿透了重重的雨雾,一直漫延至云层的深处。
“啊……”
季舒晴惊慌地瞪着他,恐惧像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,她愤慨地说:“卓烈阳,你立刻给我放了至言!不然我真的会恨你的!我会恨不得杀了你的!”
季舒晴心中一惊,四肢僵硬,血液凝住,似乎全身的力量与勇气,一切的一切,都好像被他这几个轻轻的字眼瞬间击溃了,毫无反击之力,她输得一败涂地。
她坐在床上细细倾听,越听越真实,不是在做梦,是真的有人在呼唤她……
“如果我说我愿意,那你能还给我一个完好无缺的至言吗?”她异常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,认真地凝视着卓烈阳,看着他的俊容一点点僵硬,她接着说,“你看,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离谱?事实上我这话跟你刚刚说的话一样根本不可能,所以卓烈阳,拜托你——放我离开好不好?”
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,闭着双眼假寐的卓烈阳倏地睁开双眼,凌厉的目光朝她扫过来。
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时,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极点,看着他这张俊美而熟悉的面孔,一阵强烈的恐惧与怨恨像海啸一般侵袭而来。
强烈的紧张与不安让她下意识地攥紧双手,屏着呼吸,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,任由雨水将自己淋湿,只是不停地加快脚下的步伐,心中默默祈祷,千万不要有事,千万不要有事……
他迈着愤怒的步子疾步走到刚刚误伤了季舒晴的那个人面前,甩手一个耳光,狠狠地拍在他的脸颊上,沉声怒道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谁准你伤她的!”
这时候,席至言的视线却从她的身上移开,紧紧地盯在另一个人的身上,那便是刚刚出现在队伍尽头的卓烈阳。此刻他正大步朝这边走过来,身后有人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,让他的身体不受雨丝的侵扰。
卓烈阳看着她怔了怔,瞳孔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内容。他原本只是打算吓唬他们一下,根本没有要真正伤人的意思,眼见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,一时间,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,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她赫然睁大双眼,心脏瞬间狂跳了起来!
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。
“小心!”卓烈阳急忙上前扶住她。
话音落下的同时,她才发觉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狠的话来,而且,分明是瞅准了他的要害狠狠地刺下去的。
血,她的视野范围内全部都是猩红的血色。
坐在卓烈阳身边,季舒晴几乎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,虽然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闭着双眸,像是睡着了似的,但她有种强烈的直觉,他根本没有睡着。
迷蒙的雨雾中。
卓家的男用人排成两队,双手环胸而立,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被他们挡住去路的人。
她下意识地掀开身上的被子,机械地下床,但她的精神很差,脚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。
她想说话,可是苍白的唇微微颤动了一下,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季舒晴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不过,如果你先前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的话,我现在不妨再提醒你一次,没有我的同意,你休想从我的身边离开。”卓烈阳眯了眯双眼,那一瞬间目光凌厉如冰刃,“谁若是胆敢来救你,我绝对不放过他的。”
复杂的心情顷刻化为压抑和骇然,她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他,清澈的瞳孔中透出了内心的恐慌。
回到别墅后,卓烈阳完全把她当成了隐形人,对她不理不睬。
见他那么笃定,季舒晴也有些迟疑了,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席至言身上的那些伤痕时,她命令自己必须狠下心来,不要被卓烈阳的话左右,就算不是他吩咐那些人做的,但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卓家的人!
“你马上就知道了!”卓烈阳冷冷地冲Anas挥了挥手。
他轻轻地叹了口气,无奈地苦笑:“她真是一个厉害的女孩子,她似乎可以找到我所有要害,轻而易举就能刺伤我,我这算是自作自受吗?可是,无论她怎么恨我,我都不想放开她,相比将来成为陌生人,我宁愿她恨着我,至少,她心里有我。”
正当季舒晴怏怏地转过身时,卓烈阳已经站在她的身后,递给她一沓照片,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照片。
他手中握着手机,眉宇间凝着一抹疲惫,听着对方一番详细的解说后,他点点头,沉声说:“用最好的药和设备,务必要把他治好,不能留下一点疤痕!好了,就这样了,有新情况再跟我说。”
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一番恶意刺痛他的话,却换来他这样的回答,她宁愿他恶语相向,宁愿他像没事人一样把话说得又自私又理所当然,但是,她害怕他这样的卑微,这会让她有一瞬间误以为——
“至言小心!”
“你好大的胆子!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?那双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?”卓烈阳冷冷地看着他,还想出言斥责,可依偎在席至言怀中的季舒晴却看不下去了,她回过头来,狠狠地瞪着他,目光冰冷而凌厉:“卓烈阳!你够了!不要假惺惺地演戏了!”
她总觉得,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。
她惶恐地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,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,希望能寻到一条干净阳光的路,让她可以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。
“至言——”
暴风雨中,卓烈阳薄薄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,透出一种邪魅至极的美,他幽幽地说:“季舒晴,你难道就不能对我公平点吗?你只看见他身上的伤,就看不见我心里的痛吗?在你心里,我真的一点点好都没有吗?”
她一脸苍白地看着他。
Anas吐了吐舌头,虽然它在认真地听他讲话,却给不了他任何答案。
卓烈阳接过她手中的碗,看了一眼碗中的汤,有了前车之鉴,他心里做了好久的准备后,才喝了一小口。
季舒晴强忍着背后那一击带来的痛楚,她抬起头来,任由雨水流淌在她的脸上,看着面前的席至言,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,哽咽着说:“那你又站在这里让他们欺负做什么?你傻啊,你不会逃啊!至言,你这个大笨蛋!”
季舒晴是从噩梦中惊醒的。
她的屡次出逃自然引来了卓烈阳的强烈不悦,但他终究只对她施以一点小惩罚,比如让她做饭,或者是捉着她就是一顿狠吻。
季舒晴暗暗一惊。
“你不要再废话了!我什么都不想听!我现在就要带他走,离开这里!”她决绝地说。
知道卓烈阳的心情不好,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始终都不敢开口,一路上只专心开着车,但季舒晴却始终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。
爬围墙,躲在卓烈阳专车的后备箱里,试图扮在女用人中蒙混出去……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。
她骂不出口,但浓烈的情绪压抑在心口简直快让她窒息,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,她不能留在这里,她要立刻离开这里!
“你们在干什么?快住手!”
看清楚因为承受了那一击顺势跌进了自己怀里的人是谁之后,席至言眸中顿时惊喜交加。但过了片刻,他又拧起了眉头,沙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心疼:“傻舒儿,你跑过来干吗?”
她的心情非常复杂,天知道她有多想逃走,多么想离他远远的,可是她却不敢,她只能跟在他的后面,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,始终保持小心谨慎的状态,以防危险突然降临。
“不管怎样,Anas是你的宠物,是你授意它去对付至言的!”季舒晴气极了,她越说越激动,睫毛都止不住地颤抖着,每一个发颤的音都含着浓浓的仇恨,“你就是一个恶魔!如果至言有什么三长两短,卓烈阳,我一定会杀了你的!”
最后,他映在她瞳孔中的身影,慢慢地、慢慢地跌入了万丈深渊……
季舒晴一时间愣住了。
他爱她爱到深入骨髓。
这时,其中一个男用人见他一直不肯放弃,反抗挣扎得很激烈,似乎有些生气和不耐烦了。他猛地扬起健壮的胳膊,打算用手肘狠狠地打他一下,将他敲晕,再丢出去。
“至言,至言在哪里?”季舒晴伸出手紧紧拉住女用人的胳膊,急切地问。
挂了线后,他在落地窗前怔怔地站了片刻,看着玻璃中那个模糊的自己,恍惚出神。
卓烈阳努力压下胸中澎湃激动的情绪,俊容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,他只是盯着她,声音在大雨中也显得格外的幽静:“原来我在你眼里,就是一个这么不堪的人吗?我是曾经对你做过一些不择手段的事情,但还不至于卑劣至此。这件事情,的确不是我吩咐他们的,如果是我做的,我也绝对不会否认!”
这真是一碗名副其实的醋汤排骨!而且还是未渗一点水的!
随着一声惊呼,一个娇小柔软的身子忽然扑了过来。那个人想收住动作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没错,这些照片都是至言近日的生活照,从照片里可以看出,医院的环境特别好,至言身体恢复的情况似乎也不错……
她有时候是恨他,但那种恨,并没有强烈到要……
Anas摇着尾巴在他的脚边走来走去,仿佛知道主人的愁绪,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,只能极力作出亲昵的动作。
雨越下越大,越下越疯狂。
卓烈阳。
男用人立刻一脸惊恐的表情,他浑身发颤,就差向卓烈阳跪了下来,他颤抖着声音说:“少、少爷,我不是故意的,我不……不知道季小姐会突然冲、冲过来……”
“如果我说,我和你一样,刚刚赶到这里,是那些人私自动手,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,你会相信吗?”卓烈阳说这些的话的时候,视线死死地定在她的脸上,一刻都不曾移开。
你早就这样了不是吗?
因为心里极度不安,她也没有心情再看电视,吃完饭后,便早早上楼躺在了床上,但是她久久都睡不着。
“噗——”
第一张照片上的人,季舒晴一眼就认出来了,是至言,他坐在病床上默默地吃着饭;第二张仍然是至言,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,虽然脚有些不方便,但阳光照在他身上,依然是那样的温暖而帅气……
她颤颤地松开手,突然不敢再听下去,女用人后面说了什么,她都没有听到。
季舒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,她的脑海里不断翻涌出一个个恐怖的画面,时而是漫天大雨,时而又是遍地鲜血,唯一不变的,是至言痛不欲生的模样。
暗暗攥紧手中的照片,她抬起头瞪了卓烈阳一眼,冷声说:“至言之所以有今天,都是你造成的,做了这些,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!”
见她不语,卓烈阳权当她是默认了,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,他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,再次做出了一个手势。
看着她苍白的脸孔,那位女用人心里不免也生出一丝怜惜,她想了想说:“你说的就是昨天闯入别墅的那个男孩吗?”
他抬起俊脸,震惊地瞪着季舒晴。
这个恶魔!这个魔鬼!
“傻瓜才会相信你呢!”季舒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“我告诉你!就算是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,我都不会喜欢你的!何况,这世界上还有比你好那么那么多的男生,所以,你就对我死了那条心吧!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你的!疯子!疯子!疯子!”
一来二去,季舒晴的脸皮也越来越厚,不论他对她施以怎样的惩罚,她都淡然处之,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他,他要怎么罚她,她都依他,并且,她从中寻到了一丝乐趣。
紧接着,她突然双眸一闭,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意识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她不敢去看被藏獒死死咬住裤腿往外拖的席至言,不敢去听他的声音。那个优雅的至言,那个声音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一切的至言……此刻却遭受着这样的折磨。
“因为他出现了,所以你就要离开我了?”卓烈阳的神情瞬间阴沉了许多。
她屏住呼吸,压抑住心底强烈的惶恐与担忧,想要迈出脚步靠近他,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浑身是血的至言,一步一步倒退……
“不!别咬他!”季舒晴用划破雨幕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嘶喊道,“卓烈阳,请你救救至言!”
知道至言没事,她暗暗松了口气,但紧接着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。
卓烈阳转过头,向她淡淡地瞥了一眼:“你早就这样了不是吗?”
季舒晴从席至言的怀中挪出两步,与卓烈阳面对面站着,她攥紧双拳,悲愤地说道:“就算他没出现,我也想离开你!你跟至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,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!”
卓烈阳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,目光温柔似水,他低声呢喃着:“我没想让你感激,只是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点。”
她恍惚地坐在病床上,深深地陷入了震惊与惶恐中,双手紧攥身下的床单,努力抑制着心中不断袭来的痛楚与惊惧,她没有察觉到女用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,也没有察觉到卓烈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。
他盯着她,眸子里闪着幽暗的光,紧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,声音低哑而平静:“我真的没有让Anas咬他,是他的举动刺|激了Anas,才会让它突然发狂……”
卓烈阳站在房间里,看着坐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季舒晴,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薄唇微微颤动,轻轻唤了她一声:“晴晴……”
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,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推开他,然后脚步虚浮地向门口的方向走去,眼神空洞,苍白的唇微微颤动,喃喃自语着:“至言,我要去找至言……”
这一刻,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!
“那你想留下来?”卓烈阳的视线柔和了些,但瞳孔却更幽深起来。
而浑身湿透的席至言正挺直身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,白色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,裸|露的手臂和脖子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瘀青。
再害怕再恐惧又能如何呢?
她努力了好几次,可是看着卓烈阳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,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。
她越想越不对劲,不断加快脚下的步伐,冲出了别墅,别墅外雨丝纷飞,朦胧的雨雾中,她的视线不免有些模糊,可是,那隐约的呼唤声她却听得更加清晰了!
季舒晴犹豫着,席至言强忍着身上的痛楚,不着痕迹地靠近她,冷冷地盯着卓烈阳说:“只要能见到舒儿,我受这点儿伤又算什么?而且有舒儿的关心,我觉得伤口一点儿都不疼了。”
忘记呼吸,忘记心跳,忘记时间……
他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呼唤,让季舒晴从噩梦中彻底坠入无底的地狱。
那声音很模糊,但季舒晴却有种很强烈的直觉,那是至言的声音,是至言在唤她,尽管起初她以为只是自己噩梦中的幻觉。
这一切,不用想也知道是卓烈阳安排的。
嘶哑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别墅,那一刻,季舒晴只觉得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中,她的心像撕裂了一样,疼得快要死去。
她的面孔苍白如纸,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,她狠狠地瞪着他,张了张唇,想用最恶劣的词语咒骂他,却发现当痛恨与恐惧到了极点时,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无力。
“难道不是你吗?”季舒晴的胸口上下起伏着,接着斥责道:“卓烈阳,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!你看看至言都伤成什么样子了?你怎么那么卑鄙?让那些人这么粗暴地对待他?”
Anas似乎被他的过激行为激怒了,一下子用力把他撞倒,然后拖着倒地的他开始在雨中狂奔。
可是,她心中的祈祷声还未停,她眼前就出现了骇然的一幕。
书房内。
可是,她不知道,厄运降临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……
季舒晴显然只看到了他表面的痛苦,于是非常愉悦地说:“晚餐呢,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,你也吃了,那我这次逃跑的事也一笔勾销了,那么这里没有我的事了吧?我先上楼去睡觉了!”
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。
“卓烈阳,快让Anas放开他吧!”她的声音幽幽的,整个人看上去也如同一个木头人。
除了有心事外,还有外界的因素,从吃晚饭的时候,外面的天空就开始电闪雷鸣,不一会大雨便倾盆而下。
她麻木地走回床边,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,任由自己被睡意侵袭。